眼下,美联储年内加息的步子似乎越来越近,然而,面对阴晴不定的经济数据、联储官员鹰鸽互现的“前瞻指引”,市场对于美联储政策制定的不解和质疑也越发突出。美联储的加息空间究竟有多少?其又将如何应对市场沟通的挑战?
近期,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主席卡普兰(Robert Steven Kaplan)抵达上海,并接受了《第一财经日报》独家专访。他表示,近几个月的美国经济数据剧烈波动,美联储也面临沟通挑战。
“例如,二季度GDP数据大幅放缓——消费需求、最终需求数据不错,但仓库库存积累数据却拖了后腿,而较为强劲的消费需求则是一大亮点;此外,非农就业数据也波动剧烈。”美国5月新增非农就业人口暴跌至3.8万,震惊全球;6月非农就业人口又大增28.7万,创8个月来新高,7月也维持增势;然而,8月仅增15.1万,大幅低于预期。
不过,他并不认为短期的经济波动是判断美联储加息路径的关键。“在看实时数据的同时,也更应关注长期趋势,例如人口老龄化趋势、全球债务对GDP的占比持续上升、全球一体化等趋势都意味着,如果全球整体经济增速放缓,世界各国都会被影响。”
同时,卡普兰也表示,此后会更多地向市场说明“中性利率”的重要性。“正因当前中性利率持续下降,我们的正常化进程才如此之缓慢。”对于美联储而言,我们的政策回旋空间(policy maneuver,加息空间)也很小,因此必须要更加谨慎。
卡普兰于去年10月加入达拉斯联储,此前在哈佛商学院任职长达十年。在加入哈佛前,卡普兰曾任高盛集团副主席,供职22年,主要负责投资银行业务。
中性利率重于短期数据
第一财经日报:近几个月的美国数据阴晴不定,美国5月新增非农就业人口暴跌至3.8万,震惊全球;6月、7月非农就业人口又创近一年来新高。鉴于美联储加息是依赖数据的,这些波动是否会影响美联储判断?
卡普兰:近期美国经济数据的确剧烈波动。例如,二季度GDP数据大幅放缓,仅有1.2%,不及预期2.6%的一半。其中,消费需求、最终需求数据不错,但仓库库存积累数据却拖了后腿,因此最终GDP数据净值是下降的,较为强劲的消费需求是一大亮点。此外,美国5月新增非农就业人口暴跌至3.8万,而6月非农就业人口又大增28.7万,创8个月来新高。
近期的经济数据夹杂着噪音,因此我在看实时数据的同时,也会试图以更全局性的视野来看待美国经济,要看更长期的趋势。
例如人口老龄化趋势,全球债务对GDP的占比持续上升,全球一体化也意味着,如果全球整体经济增速放缓,世界各国都会被影响;此外,新兴的颠覆性创新力量不断崛起,新模式、新科技都冲击着各个行业的运作模式和议价能力。
因此,即使短期经济数据偶尔闪现积极向好,但总体来看,上述趋势会使得全球增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放缓。对于美联储而言,我们的政策回旋空间也很小,必须要更加谨慎。
日报:美国中性利率也不断下降,这对加息进程有何影响?
卡普兰:当前更应该关注的不是短期经济数据,而是“中性利率”(neutral real rate),亦称为“自然利率”(natural rate of interest)。
眼下,中性利率预期不断下降,这主要是因为未来增速预期在下降。从这一角度来看,我们的货币政策究竟有多宽松?其实可能并没有各界想的那么宽松,因为我认为中性利率和当前的利率差距并没有很大,于是在收紧货币政策的过程中,美联储也将十分谨慎,当前的低增速环境也需要谨慎。
我不认为低利率会逆转,因此我们的回旋空间很小。尽管美国的就业市场、通胀数据都取得一定进展,但这些进展都是渐进的,而且我认为货币政策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宽松。
(注:之所以此前要加息,是因为美联储希望联邦基金利率最终升至与美国经济稳健增长、实现物价稳定与充分就业两大政策目标相符的水平。这样的利率水平既不会对经济产生刺激作用,也不会抑制经济增长,而是保持恰到好处的中性,美联储称之为 “长期中性利率”。今年3月,美联储将长期中性利率预测下调至3.25%,15日公布的最新预测将其进一步下调至3%。大幅低于2012年初预测的4.25%。)
日报:美国中性利率下降,中国是否也扮演了一定角色?
卡普兰:中国扮演了关键角色,中国是全球经济的重要部分,人民币汇率波动和经济放缓都会迅速传递至全球市场,搅动全球金融市场,这也会降低经济活动,因此我们需要对这一点密切关注。这也说明了,美国以外地区的经济波动可能会影响美国的正常化进程、降低美国经济增速,这就是我们今年年初决定推迟加息的原因,我们当时决定采取观望态度,等待情况好转再采取进一步行动。
不过,中国GDP增速是逐步放缓的,中国已经尽力管理这种下行态势,全球应该要更加习惯更低增速。眼下,全球经济整体都在放缓,美国也会放缓,中性利率也在逐步下降。
日报:你认为中性利率下降是长期趋势还是短期冲击?
卡普兰:我认为应该是长期趋势,这主要是由全球人口老龄化趋势所推动。未来GDP下降、人口老龄化,资本支出和生产率也会随之下降。尽管人口下降的负面影响可能会被生产率的上升所抵消,但很可惜,当前这尚未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