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方都隐隐地展示着一种姿态：反正我能等得起，看老百姓去闹谁，看谁架不住老百姓闹。双方似乎从未想过，这上百户拆迁户的着落，正是它们存在的基本义务之一。

房地产领域的吊诡景观总是很多，“楼歪歪”“楼停停”“楼脆脆”不一而足。按这个取名“惯例”，把吉林扶余近百拆迁户挡在门外的回迁楼，大概得叫“楼空空”吧。

据报道，吉林省扶余市“政协宾馆”区块2012年拆迁、2015年建好了回迁楼，开发商德卡公司却延宕了半年不给拆迁户们交钥匙，原因在于它和扶余政府之间正在进行一场博弈。这边厢，德卡公司称自己“也是受害者”，因为扶余市政府违约在先，没有给他们进行税费减免，导致项目严重亏损;那边厢，扶余市住建局也满腹委屈，坚称自己没有错，是德卡公司借此想要更多的政策优惠。

结果就是，神仙打架，百姓遭殃。

开发商与地方政府在地产项目合作中的关系常常微妙，能利益共谋时就会组成紧密的共同体;一旦出现利益冲突，关系又瞬间脆化。但无论是好是坏，都常常背离正常契约关系的处理逻辑。比如，德卡公司认为地方政府承诺税费减免的依据是一份名为《关于德卡开发情况需要研究相关优惠政策所涉及问题的会议纪要》，想必当时在“招商引资”的大旗下，还有更多美好的口头承诺。但一般情况下，政府文件并无法律效力，能否在诉讼中起到“参考”作用，也要看具体情况和法官判断。与之相对应，在双方默契破裂之后，开发商也没有走行政诉讼的渠道，双方都“自然”地选择了捆绑第三方利益进行角力，也即，拉着老百姓当挡箭牌进行肉搏。

这明显是一种下三路的博弈方式——通过制造公共利益的损失，来降低自身的博弈成本。相比行政诉讼的败诉风险和高成本，开发商更愿意将自身损失转嫁到拆迁户身上，通过拆迁户的利益诉求向政府施压;相比起与开发商厘清历史乱账(当然，有可能是上一任主官留下的)，扶余政府更愿意将这种矛盾简化为开发商与拆迁户的民间冲突，从这场由其肇始的矛盾中抽身。双方都隐隐地展示着一种姿态:反正我能等得起，看老百姓去闹谁，看谁架不住老百姓闹。

也许是新闻报道的篇幅有限，能看到的只有双方的自我辩护，没有看到任何一方，对一直“游荡地过日子”的拆迁户表示出歉意，哪怕仅是同情。担负民生责任的机构没有展现出民生视角，本该依从商业伦理的企业，也没有表达对变相违约的歉意，双方都“有理有据”、理直气壮地强调自身权益。双方似乎从未想过，这上百户拆迁户的着落，正是它们存在的基本义务之一。

还是法庭上见吧，别拉着老百姓利益垫背。

本报特约评论员刘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