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中旬开始的股市调整,史无前例,让很多具有多年从业经验的基金经理也无所适从。如今股市趋稳,人们开始总结股灾中的种种。这些公募、私募基金经理的心声或许能给未来的投资带来启发。
公募成长派:
涨潮时的裸泳者是我
作为公募基金经理,A股这场暴涨暴跌,刷新了我对整个市场和投资的认识。
从投资风格来讲,我是一个偏好成长股的投资者。在我看来,成长股的增长有两类:一类是内生性增长,依靠市场总规模的扩大或者市场占有率的提升实现增长;另一类是外延式增长,包括依靠行业内并购与跨行业转型的公司。
全民看盘风险很大
我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。在投资一家公司之前,我会首先分析两点:第一,这家公司成长的逻辑是不是足够强;第二,这家公司股价的安全边际够不够高。这样的投资理念,在波澜不惊的平衡市非常有效,也让我形成了路径依赖。
今年前五个月,股市暴涨,我持仓的很多股票也都纷纷暴涨,我管理的股票基金业绩一度排在全市场前四分之一。当时连开出租车的师傅都盯着手机看盘,市场情绪近乎癫狂。我感到市场风险已经很大。
在5月底的某个周末,我跟一位做股票的朋友开玩笑说,现在应该开股指期货账户,只要大盘一跌,赶紧把所有股票仓位都清掉,反手做空。
事实证明我当时的判断是对的。6月初,A股上演了最后的疯狂,上证综指一度冲上5178点。我组合持有的股票价格远远脱离安全区间,有些即使成长逻辑兑现,股价也已被高估。如果以绝对价值来衡量,这些股票基本上都可以卖掉了。但投资很容易受到干扰,周围的声音太多,心存侥幸必然影响独立判断。
由于当时整个市场大部分上市公司都被高估得厉害,我从追求绝对价值变成了追求相对价值。我对衡量企业价值的标准,从过去根据盈利预测、数据模型或者历史经验推导,变成了与其它同类企业比市值大小。我以市值相对合理来劝慰自己:真成长公司也许可以以时间换空间。
这时候,我与众多公募基金股票投资经理一样,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在涨潮时裸泳的一分子。
曾经祈祷休市
真正的暴跌从6月15日开始。那天下午,创业板指大幅跳水,清理杠杆配资的声音不绝于耳。我预感之后几个交易日的投资情绪会很负面,因为配资规模过于庞大,市场一旦下跌,会形成恶性循环。
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之后几天,市场连续出现回调,指数一到下午就一泻千里。那阵子下班后很多老同学会打电话来,火急火燎地问:这股票还能不能玩?
坦白说,我心里也没有底。如果我坚持最初的判断,或者可以帮助他们幸免于暴跌。但是周围太多杂音干扰,各方声音持续鼓吹牛市,牛市双顶的历史经验给了我们回调筑底的错觉,我预估指数回调幅度在20%。
事实证明,我对这次下跌幅度的预期远远不足。回顾2006年至2008年一轮牛熊转换,上涨的逻辑来自宏观经济的繁荣,暴跌则主要源于全球金融危机。而近几年国内经济虽然不好,股市基本由资金和乐观预期推动,对于资金推动型的牛市何时下跌、以何种方式下跌,我们缺乏认知。
与大盘从2300点涨到5100点相比,下跌的节奏显得更快。与2008年每天阴跌的熊市不同,这一次暴跌出现了我们从业者从未见过的场面,市场屡屡上演千股跌停。当期指全线躺在跌停板不动的时候,我恍惚觉得,是不是系统出现了问题。
7月初,市场又上演了另一场极端景象——千股停牌。当时市场情绪已极度恐慌,很多投资者赎回基金。为了保证流动性,基金只能卖出未停牌的个股,很多优质的中小盘股不得不以跌停价被卖出。我管理的基金持有小盘股众多,损失惨重,基金业绩从位居前列一度跌至后三分之一,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愿再看基金净值。面对千股停牌、千股跌停的市场,我只祈祷能休市。
A股市场上散户众多,受情绪影响波动更大。大盘和个股涨跌很多时候取决于散户的情绪,而不是基本面变化。我们的专业分析、判断往往变成徒劳。那阵子,我曾一度对股票市场产生了厌倦情绪。
唯一变的是人心
回顾这场暴跌,公募基金的排名体制决定了大部分基金经理的投资很难独立于市场,最佳的选择是与其他人保持一致。尽管5月份大家都意识到个股已经被高估,但基金经理们普遍存在侥幸心理,认为自己持仓的公司也许经得起考验,股价或许会震荡以等待业绩的增长,直到估值合理。但理性永远只会迟到,不会缺席。市场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让个股普遍回到合理估值,那就是下跌。
指数从2300点涨到5100点,再跌回3000点,这个过程里什么都没变,经济环境没变,基本面没变,唯一变的是人心。
最近,国家队频频出手托底,中金所调整保证金标准并作股指期货开仓数量限制,监管层严查恶意做空,这个市场上的空头力量似乎已经基本被消灭,但散户们的信心却仍然需要时间修复。
很多基金经理都会有一张excel表格,记录了对众多上市公司目标价的预期。我眼看着众多个股股价跌回去年暴涨前的水平。也许,现在是重新关注个股机会的时候。